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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聯網時代的鴻蒙野心有多大

發布時間:2019-08-15 10:54

導讀:當下談論華為的關鍵詞不再是5G,而是“鴻蒙”(Harmony OS)。這個詞在中國神話故事中意為“開天辟地”,是華為于8月9日舉行的“開發者大會”上發布的操作系統的名字。

當下談論華為的關鍵詞不再是5G,而是“鴻蒙”(Harmony OS)。這個詞在中國神話故事中意為“開天辟地”,是華為于8月9日舉行的“開發者大會”上發布的操作系統的名字。

8月9日,華為發布了“鴻蒙”(Harmony OS)。

華為將發布這一操作系統的消息傳聞已久,不過版本各異。有人說它是一個手機操作系統,將取代Android,也有人否認,聲稱它將只應用于工業領域。

余承東在發布會上對鴻蒙給出的定位把這些傳言都否定了。“今天的操作系統都是為不同的平臺(設計的),手機有手機的操作系統、手表有手表的操作系統、車機都有車機的操作系統。”他說,而鴻蒙的“自我要求”是打破設備之間的墻——它會同時支持大屏、可穿戴、車機、音箱、手表、手機、PC 等多元設備。

余承東是華為消費者業務CEO,他將鴻蒙和Google正在開發的Fuchsia一起稱作“下一代操作系統”——面向物聯網時代。在他的劃分下,以Windows為代表的PC系統是操作系統歷史上的第一代居民,以Android和iOS為代表的移動互聯網操作系統是第二代。

打通設備之間的隔離墻是個古老的愿望,但計算機誕生70多年了,這一愿望仍未實現。而華為歷時7年研發的鴻蒙OS,究竟已經走到哪一步了?

鴻蒙到底是什么?

在8月9日的發布會上,余承東給出了一段演示,展示一臺加載了鴻蒙系統的手機和同樣加載了該系統的大疆無人機可以做到什么:主持人站在大會主席臺上手持手機,同位于會場外的一位華為員工視頻通話,當場內的主持人表示希望看一眼那位場外人士正在操作的大疆無人機在拍攝何種內容時,視頻通話的畫面立刻就從那位場外人士的臉切換成了空中無人機正在俯瞰的視野。

另一段視頻演示了類似的應用場景:一位女性通過手機視頻通話向友人詢問穿著建議,不滿于手機屏幕太小,她把手機往電視屏幕上碰了一下,視頻畫面下一秒就從手機屏幕轉向了電視屏幕——這一次是電視機的攝像頭被調用了。

“以前,設備都能連上,但實際運行應用時它們又是彼此分開的。鴻蒙可以讓多個硬件疊加,成為一個超級設備。”華為消費者業務軟件總裁王成錄說。多端互聯是鴻蒙的核心功能,華為稱鴻蒙采用的是所謂“分布式架構”。

除了家庭場景,華為還計劃將其拓展至出行、運動、辦公等領域。

比如在通過一次NFC(近場通訊技術)連接后,用戶就可以將手機屏幕完整地顯示到電腦屏幕上。與單純的投屏不同,鴻蒙系統下的用戶可以在電腦屏幕上使用鼠標操作手機,也可以反過來用手機操作電腦,兩個系統之間可以像一個系統的兩個文檔之間那樣互動。王成錄聲稱,目前釘釘、WPS已支持這樣的拖入拖出功能。

硬件之間的互動聽起來并不新鮮,蘋果的AirDrop功能就意在實現這一目標,讓同屬iOS系統的蘋果設備之間可以通過該功能“隔空投遞”文件。不過華為的鴻蒙是完全不同的東西——AirDrop是一種基于藍牙傳輸技術的應用程序,而鴻蒙是一個操作系統,它可以驅動設備A操控設備B,AirDrop則不能。

鴻蒙的現有架構中,內核部分依然包括了“Linux內核”,但余承東聲稱,鴻蒙之所以有潛力做到多屏互動,是因為在操作系統內用“微內核”取代了Android和iOS的“宏內核”(即單內核)。

“宏內核”和“微內核”的關鍵差異在于集成程度的不同。

1991年,21歲芬蘭赫爾辛基大學計算機科學系的學生Linus Torvalds撰寫Linux系統的時候,把進程管理、設備驅動程序、文件系統都放進了操作系統的管理中心——內核。之后基于Linus Torvalds的開源代碼寫成的Android和iOS系統都采納了這種內核——宏內核。

而鴻蒙則將設備驅動程序和文件系統等在內的程序都從內核中拿出,內核內只保留處理時間、內存、通訊、中斷等基本功能的資源管理程序。因為集成程度更低,這種體積更小的管理中心被稱為微內核。

物聯網時代的鴻蒙野心有多大

設備驅動程序和文件系統等程序從內核中拿出后,放到外面的應用層作為獨立模塊,這種架構使得來自其他硬件的內核可以更便捷地調用這些模塊——只要事先向該硬件的內核發出一個授信申請即可。這套協作機制構建了設備密切互動的基礎。

聽起來,這種跨設備相互操控的能力正是物聯網時代需要的:設備之間互為終端、互為外設,需要的時候,其中任何一個設備都可以成為人機交互的入口。

不過從“打通硬件設備”的概念、到“用微內核取代宏內核”的解決方案,都不是華為首先提出的。Google也在開發類似的操作系統,而且啟動得更早。

按照余承東當天在發布會上的說法,華為從2017年開始啟動鴻蒙的開發。而2016年8月,代碼分享社區GitHub上就出現一串代碼,顯示Google正在開發一個名為“Fuchsia”的新操作系統,其源碼經測試可跨平臺運行在包括“汽車的娛樂媒體系統和嵌入式設備,如紅綠燈、數字手表、智能手機、平板電腦與個人計算機”等在內的多元平臺上。

今年5月的Google開發者大會上,Google高級副總裁 Hiroshi Lockheimer 對外確認了這一項目的存在。“不僅僅是手機和個人電腦,在物聯網的世界里,越來越多的設備需要操作系統、新的軟件運行環境等支持。我認為,在具有不同優勢和專業化的諸多操作系統中還存在很大的發展空間。Fuchsia 就是其中之一。”他說。

包括華為旗下的榮耀Play手機在內的多款硬件都已參加過Fuchsia OS的測試,“安卓已死”之類的說法也隨之涌上各種論壇和媒體版面。

但是Google迄今沒有正式發布這一操作系統。實際上Fuchsia是否是一個獨立的、將完全取代安卓的操作系統還說不定。按照Hiroshi Lockheimer的說法,"外面的人都在非常激動地說‘哦!這是新的Android’,或者說‘這是新的 Chrome’。事實上并不是這樣的。Fuchsia 只是為推動操作系統技術發展,這樣我們可以從中學習借鑒以融入到其他產品當中。"

也就是說,要么改良安卓,要么取代安卓——這是Google針對下一代操作系統技術的兩種選擇。它還沒做出決定。但據外媒報道稱,Fuchsia設備未來將會下向支持兼容安卓應用程序。

華為最有機會?

覬覦操作系統市場的新玩家不止華為。僅中國市場,阿里巴巴和騰訊就分別開發過YunOS和TOS。

但華為可能是其中最有條件做成這件事的公司。首先是它超過5億的智能終端用戶數量。“如果華為推出鴻蒙系統手機,起碼國內開發者肯定會去適配。”中手游合伙人樊輝琪對《第一財經》Yimagzine說。華為目前是國內掌握最多市場份額的手機品牌。

在操作系統的開發經驗上,華為也是國內科技大公司之中積累最早和最全面的。

早在1991年,還在從事交換機業務的華為就開始開發交換機的操作系統,研發負責人是華為元老、現任華為戰略研究院院長的徐文偉。當時市面上還沒有現成的開源操作系統,據說徐文偉的代碼是從第一行開始寫的——同一年,遠在北歐的Linus Torvalds也剛剛編寫了Linux的第一個內核的雛形。

2007年,華為也成功基于開源的Linux內核實現實時操作系統,之后,華為還開發了基于Linux內核的云服務器。

華為手機操作系統的研發啟動,也可以追溯到七年前。根據一份《任總與2012實驗室干部與專家座談會紀要》,2012年7月,任正非會見了數十位研發負責人,時任華為終端OS開發部部長的李金喜當時提問說:“Android、iOS、Windows Phone 8三足鼎立,形成了各自的生態圈,留給其他終端OS的機會窗已經很小,請問公司對終端操作系統有何期望和要求?”

任正非回答:“我們做操作系統,和做高端芯片是一樣的道理。主要是讓別人允許我們用,而不是斷了我們的糧食。斷了我們糧食的時候,備份系統要能用得上。”

“2012實驗室”是任正非看過電影《2012》后成立的前沿技術研究部門,他設想未來的數據流量會使得通信管道變得像一樣粗,需要建個諾亞方舟才能生存。

任正非有一套“管道理論”,無論太平洋還是黃河、長江,以及城市的自來水網,都是管道,各種終端則是水龍頭。他認可蘋果的縱向整合,認為華為也應該在業務戰略上做縱向整合——沿著管道整合。

在管道理論下,操作系統是華為縱向整合戰略不可跨越的一部分。而且任正非的理念,如果一個技術的核心是算法和邏輯,華為是可以通過努力搞定的。操作系統也屬于這種問題。

目前擔任華為消費者業務軟件總裁王成錄曾是華為核心網產品線總裁,2012實驗室的中央軟件部成立后,他就調任該部門總裁,并啟動了鴻蒙的研究。

硬件“首秀”為何是電視?

8月10日,余承東發布鴻蒙操作系統后的第二天,榮耀CEO趙明在同一個體育場內發布了搭載鴻蒙系統的第一款硬件——榮耀智慧屏。

榮耀智慧屏的功能演示之一。

此前,業界聲音普遍認為華為很快就要發布基于鴻蒙系統的手機。因為一旦美國政府因中美貿易摩擦而禁止華為使用Google的安卓系統,華為全球5億終端用戶就會面臨系統無法更新的窘境。

“榮耀智慧屏的產品規劃正好在這個(開發鴻蒙)時間點,我們恰如其分趕上這個時間點。”趙明在發布會結束后的媒體群訪時說。

從外觀上看,這款搭載鴻蒙操作系統的電視機與普通的平板電視沒什么大不同,只不過屏幕上方多了一個進入視頻電話模式時可以自動升降的攝像頭。該攝像頭號稱具有人臉識別、人眼跟蹤、運動檢測等功能。同時它還具備了現階段智能音箱的語音交互功能——連喊兩次“YOYO”,這臺電視機就會根據用戶的語音指示做出反應。另外,你也可以把手機通過NFC技術連接到屏幕上。

內容方面,它目前只有華為視頻、酷喵、芒果TV、極光TV等4大視頻應用支持該智能屏,愛奇藝、優酷和騰訊視頻等視頻應用都不在其中。這款電視售價4799元,比同樣尺寸的小米電視高出近2000元。

兩款榮耀智慧屏的售價。

不過它短期內能賣出多少臺對華為來說不是最重要的,它對華為更重要的價值是測試和迭代鴻蒙系統、累積應用生態。

“智慧屏跟手機來比,今天它還是相對小的,我們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把一個又一個的應用好好的打磨好,這也是給了我們很多的緩沖期。”趙明說,鴻蒙操作系統在終端上的應用,首先是大屏產品和可穿戴等設備,新系統對于手機產品只是“第二選擇”。

從備胎到主角,距離還有多遠?

華為搶在Google前面發布了操作系統,這個動作實際比原計劃提前了。“華為原計劃2020年春季才發布鴻蒙,不過中美貿易戰加速了這一進程。”余承東在發布會結束后接受媒體群訪時說,目前華為參與開發操作系統的研發人員,規模已經迅速突進至接近5000人,“短期內要把整個系統完善,所以工作量非常大。”

物聯網時代的鴻蒙野心有多大

今年5月15日華為被美國列入了“實體清單”,之后,包括英特爾、高通等在內的芯片供應商被要求只能在取得美國商務部許可后才可向華為供貨。一周后的5月21日,擁有安卓系統的Google也接到了這一指令。

鴻蒙的發布是趕工的結果。盡管余承東聲稱,鴻蒙的微內核思路已通過數學方法的形式化驗證,但形式化驗證與實際的交互考驗是兩回事。

值得注意的是,微內核是一個已經存在很久、但持續伴隨爭議的技術理念。

“現實中真正復雜的是交互,而不是獨立的模塊。”作為Linux內核的最早作者,Linus Torvalds早在2011年接受媒體采訪時就曾表態稱,微內核的想法只是“聽起來不錯,在現實中必將會失敗”。他的理由是,微內核的邏輯雖然可以提高設備間的交互效率,卻是以降低設備內部的信息交互為代價。

《浪潮之巔》作者吳軍提出,無論鴻蒙還是Fuchsia都不成熟——也不可能成熟。他在8月初的一份付費問答中稱,處理器和操作系統的關系就是硬件和軟件之間的關系,所以最棘手的問題還是適配性:“ARM處理器在設計時和安卓是同步協調的,因此耦合度非常高,其它操作系統在ARM處理器上跑,都無法達到安卓的效率。”

在8月11日剛剛結束的華為2019開發者大會,據華為官方介紹,有1500個生態合作者、超過5000名全球開發者歡聚一堂。然而從《第一財經》YiMagazine記者在現場的采訪來看,很多與會者雖然共同見證了鴻蒙OS的隆重發布,但對未來自己能如何參與到生態應用的開發,仍然一頭霧水。

華為派出負責講解鴻蒙系統的,大都是主管經營和戰略的業務負責人,而非研發線的科學家,他們站在臺上所宣講的,更多是鴻蒙產品邏輯的先進性,口中充滿了流暢、安全這樣的描述。

余承東聲稱,把 Android 生態的應用遷移到鴻蒙系統的開發工作量“非常之小”,用華為的方舟編譯器一兩天就能完成。他在發布會上公布包括淘寶、天貓、QQ、今日頭條等在內的40多個應用程序已完成這種編譯工作,不過對于數量成千上萬的安卓應用市場,這個數字還太小。

而且,這不會是個“一次到位”的遷移。

“電信設備軟件的需求是相對清晰和匯聚的,全球幾百家運營商的需求百分之七十以上幾乎是一致的。而面向消費者的軟件則大為不同。”王成錄于5月在華為心聲社區發文稱,安卓迭代至今,仍然沒有解決長期使用后的卡頓問題。

吳軍透露的消息稱,2019年之前,鴻蒙的定位確實也是作為安卓替代品的手機操作系統。所以,未來它是否能真正運行在工業設備中也是個未知數。華為也并未在持續3天的開發者大會中演示它在工業場景中是如何運行的。

眼下,其他品牌也不能加入鴻蒙的物聯網系統,只有當它們在底層操作系統上做出改變才能實現。但凡涉及到其他品牌,就不再是個技術問題,圍繞操作系統而發展起來的生態故事,最終都會變成一個商業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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